天渐渐地暗了下来,不远处,协和广场的方尖碑和卢浮宫已经被灯光照亮,该下班了。
往路边的一棵树旁靠了靠,老张把裹在身上的行头脱下来,再拿了些面巾纸,擦去脸上的化妆颜料。这工作有的人喜欢称之为行为艺术,而对于患有静脉曲张而又没有其它办法弄到买食物的钱的人来说,老张宁愿称之为要饭的艺术。
今天收入尚可。老张擦完脸,把行头放进箱子,忽然觉得两条腿有点不听使唤,就坐在箱子上,点着了一枝香烟。一对法国夫妇带了一个小女孩沿着香舍丽榭大街散步,那孩子真是漂亮,走到了很远还一直盯着这个奇怪的东方老头,也回应了老张对她的微笑。一个小天使。
老张来到巴黎已经二十年,在十几年前他也有这样美满的家庭,也有美丽温柔的妻子和漂亮的小天使,还有工作。现在全没了。这都怪我,他想,是我没把她们救下来。在那场火灾中,老张把什么都丢了,只留下一条小命。开始的几年老张一直觉得很内疚。而现在,他离见她们的时间越来越近,思念的感觉越来越淡。他现在是自由的,谁也不能把老张怎么样,谁也不能要求老张做什么,他生活的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死亡。
老张吸完了烟,站起身,拎起了他的箱子。